3:1 我们岂是又举荐自己吗？岂像别人用人的荐信给你们或用你们的荐信给人吗？1 Are we beginning to commend ourselves again? Or do we need, as some do, letters of recommendation to you, or from you?
初读下来，感觉这是两句极普通的问话，保罗用略带调侃甚至戏谑的口吻，随口提起不久前发生在教会的事情。可是，我们若把这节经文读成“保罗反对在教会使用推荐信”，或“保罗指责有人曾要保罗也带推荐信来”，恐怕是大大曲解了保罗的原意了。事实上恰恰相反，保罗也经常用推荐信引荐他认可的同工给各地的教会。我认为，这里又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保罗用生活中实际发生的事情，作为他谈话的切入点，引出他要说的严肃的属灵话题。我很好奇，保罗这次用“推荐信”开头，要引出什么重要的话题呢？
3:2 你们就是我们的荐信，写在我们的心里，被众人所知道、所念诵的。2 You yourselves are our letter of recommendation, written on our hearts, to be known and read by all.3:3 你们明显是基督的信，藉着我们修成的。不是用墨写的，乃是用永生神的灵写的。不是写在石版上，乃是写在心版上。3 And you show that you are a letter from Christ delivered by us, written not with ink but with the Spirit of the living God, not on tablets of stone but on tablets of human hearts.
果然不出所料，保罗在三言二语后就直奔主题，没有半句闲话。（自问）且慢，保罗这里还在讲“推荐信”的事情吗？（自答）既是又不是。是，因为他确实还在提到推荐信；不是，因为保罗这里说的，已经不再是我们脑子里想到的、由人用墨写在纸上的推荐信，甚至也不是现代人可以想到的、由人用电脑键盘和网络发来的信函或视频信号。完全不是的。保罗说得非常明白，这是“由永生神的灵写在人心里”的推荐信。请注意，保罗是认真的。这岂是“此信”与“彼信”的差别？这已经是“此信”与“非信”的差别了！
且慢，保罗的思维是不是太跳跃了？他还在正常地谈话吗？或者，他此刻像大卫一样，用诗样的语言与哥林多教会说话？若是这样的话，倒也罢了。但我仔细阅读后，发现保罗非但没有作诗，他甚至都不在用比喻说话，而是用人类最朴素的口语，对着一帮实实在在的人，说着实实在在的直白话。看清了这个事实后，我禁不住大吃一惊！
我还发现，如果我粗枝大叶不认真，如果我在浅薄的前见里读这两节经文的话，我就一定会错失我这里的“大吃一惊”。真的是这样的。我为自己后一个发现，再次“大吃一惊”了！
还是让我用老办法，把经文3：2-3分成9个短句，逐字逐句认真跟读吧！以下是我的九点默想。
1. 你们就是我们的荐信。——注意了，这里的“你们”（You yourselves）是指哥林多教会的弟兄姐妹们，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啊；这里的“我们”，可以仅指保罗与提摩太，也可以沿着前文的思路，指包括了保罗在内的哥林多教会的肢体。这样一来，这封荐信不仅仅是关于保罗与提摩太的，也是关于“我们”所有人的“荐信”了。这封荐信在哪里啊？保罗回答说，你们听好了，就在这里，“你们就是我们的荐信”。——请问，这是比喻吗？把你们比喻成荐信，还是把荐信比喻成你们？都不是的，保罗说的是实实在在的话：你们就是我们的荐信。或者，你们等于是我们的荐信。除了你们，我们再也没有其它更好的荐信了。或者，与其它荐信比起来，你们才是我们最好的荐信了。如果我们把“你们”与“荐信”之间的关系看作比喻的关系，我们就已经从保罗真正要表达的意思里偏离出去了。难道不是吗？
我们想象，保罗说这话时他脸部的表情会是怎样的？那些“你们”听了保罗的话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他们会不会很认真地听保罗说话？还是嬉皮笑脸指着各自的衣服对保罗说，那信上的字写在哪里啊？——看来，对话到了这个份上，开始变得非同寻常了。我再说一遍，如果保罗是在开玩笑，这倒可以算作一个不错的玩笑，大家可以随即开心放松了。可是，我认为，保罗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请听保罗进一步的解释。
2. 写在我们的心里。——保罗说，不是写在你们的衣服上，而是写在“我们的心里”。注意，是写在“我们”的心里，不是单单写在“你们”的心里。而且，它是一封关于“我们”共同的荐信，而不是一封关于我或你的单独的荐信。
那么，（自问）“写在心里”是什么意思？什么东西可以写在心里？这样一封“写在心里的荐信”难道还不是比喻吗？（自答）不是比喻。不过，关于为什么不是比喻，让我们暂时hold住这个问号。保罗在后面会解释的。
3. 被众人所知道、所念诵的。——请问，这封信写在“我们”共同的心里、并且关于“我们”共同的荐信，是否也是写给“我们”看的？对此，保罗明确回答说，不是的，它是写给“众人”看的。这里的“众人”（all)，当然也包括了“我们”在内。保罗还特别用了两个动词：被众人所“知道”，被众人所“念诵”。这让我联想到保罗曾说过的一句令我印象深刻的话：“我想神把我们使徒明明列在末后，好像定死罪的囚犯；因为我们成了一台戏，给世人和天使观看。”（《林前书》4:9）换言之，这封写在我们心里的荐信，是要跟着我们的脚踪，来到各地的众人面前，写给众人看的。我还联想到，保罗那个“吹着号角，列队行进”的意象。这封信是不是也带有基督福音的香气，不仅有生的香气，还带有死的香气。在它面前，众人或生或死，一分为二。
4. 你们明显是基督的信。——那么，请问，这封带有香气荐信的作者会是谁呢？保罗回答说，这封信来自基督。换言之，基督是它的作者。注意，英译本用词生动活泼：And you show that you are a letter from Christ ….。直译是，“你们显出了你们是来自基督的一封信”。保罗用“显出”一词强烈暗示了，这个“显出”过程不是人自己可以控制的。基督徒甚至自己都可能没有看见、也因此忽略了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个神奇的“显出”。他们会以为保罗只是用某种比喻说说而已，不可当真呢！我发现，在我们对这节经文的第一性反应里，恰恰是这种“千万不可当真”的撒旦的谎言，像帕子一样遮蔽了我们的眼睛。
另外，既然保罗说了，这信不仅写在你们的心里，也写在我们的心里，所以，与你们一样，我们也“明显是基督的信”，这是不言而喻的。不过，保罗还及时地补充说，除此这个“一样”之外，我们之间还有一个重要的“不一样”，就是保罗在下一句里指出的事实。
5. 藉着我们修成的。 ——完整的句子是：你们这封来自基督的信，是藉着我们修成的。我认为，和合本用“修成”一词是一个败笔，使原本直白的词义变得隐晦不清了。对比英文“delivered “，直译是“邮差送达”，保罗的意思是明白的：他对于哥林多教会，犹如起了一个邮差的功能：把来自基督的信，信实地“送达”到你们的心里，并在你们身上显示出来了。换言之，若没有基督，保罗的工作也就无从谈起；同样，若没有保罗的工作，众人也就看不到这封来自基督、并在你们身上显现的信了。是“基督”把哥林多教会与保罗连在了一起，共同成了一封来自基督、写给众人看的信。
6. 不是用墨写的 ——到了这里，保罗还需要回答一个最困难，也是最奇妙的问题了：基督是怎样把这封“荐信”写在我们的心里？我发现，保罗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直白，没有用高言大语或诗意的语言。保罗说，不是用墨写的，乃是用永生神的灵写的。 既然不是用墨写的，众人也就无法用“肉眼读信”的方式，来领受这封信的信息了。那么，众人到底该用什么办法获取信里的信息呢？这个问题保罗没有直接回答，但下面这句话给了我们莫大的启示。
7. 乃是用永生神的灵写的 ——这句话提示我们，人无法用肉眼读出，而只能用灵的方法来领受基督信里的信息。可是，用什么“灵的方法”呢？或者，什么是圣经所启示的、也是我们基督徒可以体验、甚至已经体验到的“灵的方法”呢？——我认为，我们平常最容易犯的错误是，当我们看到“乃是用永生神的灵写的”这几个字时，总是假定自己已经知道，怎样领受基督“用永生神的灵写的”信息了。可是，我们真的知道吗？还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却每一个人都自以为自己知道呢？若我们并不知道，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且让我把这个问题也暂时hold住，继续沿着文本读下去….我相信在这篇笔记的后半部分这个问题会得到清晰回答的。
8. 不是写在石版上 ——（自问）圣灵能不能把祂想传递的意思，用字写在石版上，让我们用肉眼可以读出来？（自答）据圣经记载，这种事在人类历史上发生了至少两次。一次是在《出埃及记》31:18节：“耶和华在西奈山和摩西说完了话，就把两块法版交给他，是神用指头写的石版。” 和《出埃及记》34:11里，“耶和华吩咐摩西说：“你要凿出两块石版，和先前你摔碎的那版一样，其上的字我要写在这版上。” 另一次记载在《但以理书》5:5~6节：“当时，忽有人的指头显出，在王宫与灯台相对的粉墙上写字。王看见写字的指头就变了脸色，心意惊慌，腰骨好像脱节，双膝彼此相碰。” 除此以外，没有其它类似的记载了。保罗在这里也明确否定了，圣灵用“在石版上写字”的方法，给我们基督徒写荐信。
9. 乃是写在心版上 ——读到这里，感觉保罗开始透露谜底了。他说，乃是写在心版上。
（自问）保罗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用肉眼或者不可言喻的神奇的灵眼，看见了圣灵在人心里写的字吗？他若也没有看见，他为什么如此自信地说，乃是写在心版上？他会不会是信口开河，随便说说的？
（自答）保罗是在旧约里得到亮光的。我们若效法保罗，利用现代检索技术的帮助，也会在旧约里查到，保罗这里用的“写在心版上”一语，不仅曾出现在《箴言》里（《箴言》3:3 “不可使慈爱、诚实离开你，要系在你颈项上，刻在你心版上。”，和7:1-3:“我儿，你要遵守我的言语，将我的命令存记在心。遵守我的命令就得存活。保守我的法则，好像保守眼中的瞳人，系在你指头上，刻在你心版上。”），而且，《耶利米书》中有两个地方，提到了上帝把话语直接“写在人的心上”的属灵异象。一处是《耶利米书》31:31-33: “耶和华说：“日子将到，我要与以色列家和犹大家另立新约。不像我拉着他们祖宗的手，领他们出埃及地的时候，与他们所立的约。我虽作他们的丈夫，他们却背了我的约。这是耶和华说的。耶和华说：那些日子以后，我与以色列家所立的约乃是这样：我要将我的律法放在他们里面，写在他们心上。我要作他们的神，他们要作我的子民。” 另一处是《耶利米书》36:26: “我也要赐给你们一个新心，将新灵放在你们里面。又从你们的肉体中除掉石心，赐给你们肉心。”
特别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先知耶利米的异象都是指未来的新约时代所发的预言的，即弥赛亚到来时将要发生的事情。
这样，当保罗在耶稣身上，看到了神关于弥赛亚的诸多应许都实现了，保罗就睁大双眼，在他周边的真实生活中，寻找这个最具新约时代特征的神迹了。毕竟，谁都会好奇，这个先知书里的预言，会怎样变成新约时代人类生活的真实场景？
我认为，我的上述分析，勾画出了保罗写下“你们就是我们的荐信”这句貌似戏言，实是开天辟地的历史强音的时代背景。保罗发现，耶利米预言中的异象，不再是奇幻的比喻了，而是非肉身可以直观的、如今已经历史性地发生了的、并正在我们中间继续发生着的、我们也亲身体验了的、一个关于上帝如何救赎人类的最大的真相！原来上帝是通过这样的方法救赎人类出死入生的！原来上帝的救赎就是如此这般地真实地、以被我们体验到的方式、每时每刻地发生在我们身上！换言之，当保罗写下了“你们就是我们的荐信”时，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是，在基督的肢体里发生的这种由里到外的不可思议的变化，正是“永生神的灵”在人心里所作的救赎之工的直接外显。
3:4 我们因基督，所以在神面前才有这样的信心。4 Such is the confidence that we have through Christ toward God.
这节经文里说的“信心”，并不是英文“faith “所对应的我们对神的“信心”，而是指保罗所拥有的对自己的“自信”（confidence)。（自问）保罗是如何做到从对神的“信心”，转到对自己的“自信”的表达？（自答）通过一个精辟的英文短语：“we have through Christ toward God”，直译是：“我们通过基督面对神”。我发现，这个短语，浓缩了人类从犹太教到基督教信仰的全部精华。因为在旧约里，犹太人通过列祖列宗、先知和祭司面对神；如今在新约里，“我们通过基督面对神”。因为这个新身份，我们如今把对神的信心转变成对自己的自信了。对此，我们若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觉得有点奇怪，人不是无用的吗？保罗不是刚刚还发出“这事谁能担当的起”的感叹吗？对此，保罗紧接着作出进一步的澄清：
3:5 并不是我们凭自己能承担什么事，我们所能承担的，乃是出于神。5 Not that we are sufficient in ourselves to claim anything as coming from us, but our sufficiency is from God.
注意了，保罗再次用了“足够”（sufficient)一词，回答了“这事谁能当得起呢？”（Who is sufficient for these things?）的千古感叹。保罗说：5 并不是我们凭自己能承担什么事，我们所能承担的，乃是出于神。5 Not that we are sufficient in ourselves to claim anything as coming from us, but our sufficiency is from God. 保罗的意思是，我们的自信不是出于我们自己的，好像我们能承担什么似的，乃是出于神。因为“我们通过基督面对神”，我们里面的基督，就是三位一体的神自己！
在结束这篇读经笔记之前，我还要就经文3:3里的“圣灵”，做一些补充默想。我发现，保罗在《林后书》里提到了“圣灵”13次，但在三章里密集提到了5次，可见“圣灵”是三章的重点。提请大家注意，在保罗时代，基督教“三位一体神”的教义，还有待被后代的基督徒神学家建立起来。旧约中有关于“圣父”的启示，新约更有关于“圣子”事迹的见证，但对于“圣灵”的描述依然依附于“圣父”与“圣子”，不能鲜明地独立出来，成为神的三位格之一。因此，保罗“如何描述圣灵”引起了我的特别关注。
读到保罗的话给了我莫大的启示：肉眼不可见的“圣灵”的存在，通过祂的工作效果（作品），不仅可以被人的心灵（通过良心的见证）真实体验到，甚至还可以通过“简单性和神的真诚”，用人的肉眼直接观察到！这个我在前面提到的“由里到外、里外贯通”的新生命的记号，不也正是我们可以对“你们是我们的荐信”这句保罗的断语说“阿门”的理性根据吗？
我想到了耶稣曾说过的一句话：（马太福音5:13-16）“你们是世上的光。城造在山上，是不能隐藏的。人点灯，不放在斗底下，是放在灯台上，就照亮一家的人。你们的光也当这样照在人前，叫他们看见你们的好行为，便将荣耀归给你们在天上的父。” 正好与今天的经文相呼应：“你们就是我们的荐信，写在我们的心里，被众人所知道、所念诵的。”（《林后书》3:2）
阿门。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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