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记2:15-17

2:15 耶和华神将那人安置在伊甸园，使他修理看守。16 耶和华神吩咐他说：“园中各样树上的果子，你可以随意吃；17 只是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

在介绍了“人物、地点和场景”以后，剧情开始以神、人对话的方式展开。如果我们愿意把人类的历史看作一部伟大壮美的交响剧，那么，令我惊讶的是， 在伊甸园第一幕里，一个阴郁的音符就已经在酝酿、呼之欲出了。在创 2:15—17 三节经文里出现了三个“第一次”：第一次上帝向人类开口说话；第一次出现了用否定词“not”表达的诫命（command）；第一次出现了“死”的概念。

让我们一起开始逐句默想。

2:15 耶和华神将那人安置在伊甸园，使他修理看守。2:15 The LORD God took the man and put him in the garden of Eden to work it and keep it.

这句经文承接了经文创 2:8 耶和华神在东方的伊甸立了一个园子，把所造的人安置在那里，但加了一个短语：使他修理看守。英文是：work it and keep it. 显然，在神的安排中，亚当在伊甸园里，虽然单身一人，却已经有了一份有意义的工作，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骑着牧牛，吹着牧笛，逍遥自在，无所事事； 或者，全职参加由众多天使们组成的“圣哉、圣哉、圣哉”的敬拜大合唱。关于亚当的工作，我还有几句话。他的工作很有意义，这个没问题，但，是不是也很有趣呢？是不是很劳累的那种，就好像我们经常抱怨的一样？对此，我的默想是， 如果他的工作是没有创造力、单调重复的那种，就谈不上有趣了。那么，参考创2:18的描述，我的看法是，亚当的“work and keep（修理和看守）”，既需要一流的创造力，也需要丰富的想象力，所以一定是很有趣的。至于是不是很劳累？我的看法是，应该不会是很劳累的那种。为什么？因为有河从伊甸流出来，滋润那园子（创 2:10），所有的果子都是天然自成，无需亚当劳作。对此，我在前面说过，“管理”一词，更强调的是，亚当作为上帝的代理人，相对于其他造物的尊贵地位。因此可以推理，亚当的工作不应该是很劳累的劳作。

当然，还有一个事实需要提起，因为它与亚当的工作“有趣不有趣”有密切的关系。就是这样一个事实：亚当在伊甸园里最初是孤身一人的，所以工作时一定会欠缺一种“伙伴的乐趣”。在我看来，神造人是从一个人开始，这件事本身也令人吃惊。因为，在《圣经》的文字叙述里，神造植物、飞鸟、鱼或走兽的时候， 都是用复数一次性大量制造的；唯独造人时不用复数，而是从单数“一个人”（the man）开始，然后通过第二人夏娃，一代一代生长繁殖成复数。那么，这个单数与复数的区别，重要吗？我认为重要，因为它从一个角度彰显了人相对于动物的不可比拟的尊贵性：人是“一”与“多”，也就是“合一性”与“个体性”的二律背反。

2:16 耶和华神吩咐他说：“园中各样树上的果子，你可以随意吃；17只是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2:16 And the LORD God commanded the man, saying,“You may surely eat of every tree of the garden,17 but of the tree ofthe knowledge of good and evil you shall not eat, for in the day that you eat of it you shall surely die.”

可以说，这个以神自己为主角、人类为配角的创造大戏，从这两节经文开始， 进入对话式的情节故事了。还有，请读者注意，在前面的叙事里，所有神的话语，都属于神的自言自语。从这里开始，神第一次对着自己的创造物说话。也是第一次，《圣经》里出现“吩咐”（英文是 command）一词。让我们仔细看看这个“吩咐”的结构：“你可以……你不可以……。”很明显，这是一个诫命。什么是诫命？ 通俗地说，就是给自由划界。谁拥有权力给人的自由划下界限？当然只有神有这个权力。上帝给人下达诫命，这事不合理吗？我觉得非常合情合理，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那么，为什么我们仍然觉得，这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上帝第一次对人开口就是一个对自由的限制，一个没有解释原因的“你可以……你不可以……”的诫命，一个由两个否定词“not”和“死”严密相扣、没有商量的律法结构。对此，我们怎么会喜欢呢？

人类后来发生的惊心动魄的故事，似乎都在这两节经文里埋下了伏笔。既然如此，我们不能轻易放过这两节经文。什么叫作“不能轻易放过”？意思就是， 不要轻易地认可，而是把自己脑子里的所有第一性的反应，包括所有的不理解、所有的疑问，都清晰地整理和表达出来，谦卑地寻求神的真理亮光的启示。

好吧，让我们开始我的问号之旅！

是啊，为什么不可以吃？难道这棵树上的果子有毒，会伤害亚当的健康和生命？如果如此，何必当初？上帝何必一开始造它，并把它放在园子的中间，让它长得与其他美味诱人的果树一样？为什么不派天使严密看守住这棵神奇却祸害人 的树，让亚当不能接近它呢？在《圣经》的记载里，我无法知道亚当在听到上帝的吩咐时，他的脑子里有没有出现这些疑问？因为没有这样的记载。可是，即便他没有疑问，作为亚当的后裔，当我读到这些经文，脑子里确实有这些疑问。那么， 上帝是否容许我们有这些疑问？还是上帝不喜欢我们这样提问？如果上帝容许我们有疑问，那么，谁能够回答我们的问题？当然只有上帝。我相信答案就在经文里。可是，答案到底在哪里呢？

且慢，我需要仔细看一看这个诫命的内容。首先，它不是一个关于道德伦理的诫命，因为这时，亚当是独身一人，作为社会的“人”还没有出现呢。所以，这只是一个关于“吃”的诫命，既简单，又原始。俗话说，人以食为天，看来亚当也不免俗。亚当也与园中一般的动物一样，有克服饥饿、渴望美食的欲望。对此， 神说：“没有问题，园中各样树上的果子，你可以随意吃。”亚当是自由的，可以“随意吃”。但是，请稳住，“随意吃”后面不是句号，而是分号，还有后半句：“只是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意思是说，这一棵树上的果子，你不可以吃。我赐给你的“随意吃”的自由，到这里为止，不可逾越。如果你逾越了，后果就是：你吃的日子必定死！看来，这场关于第一个诫命的对话，《圣经》的记载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读者啊，你认为亚当听明白神的话了吗？他当然听明白了神的诫命的具体的要求，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但他是否也听懂了，违反诫命的后果是什么意思吗？亚当是否真的理解了，什么是上帝口中说的“死”的含义？

是的，这确实是一个大问号。因为这是《创世记》，所以，“死”这个概念也是整本《圣经》里第一次出现。暂且不说人的死，即便是其他生命（如植物、动物）的死，我猜想，在这个时候很可能还从来没有在伊甸园里发生过。所以， 合理的推测是，这时候的亚当，对“死”毫无概念。既无概念，当然也不存在对“死” 的害怕。既然如此，上帝用“死”来警戒亚当“不要吃”，又会有什么作用呢？ 亚当对“死”既无知，又无惧，上帝难道不知道吗？当然知道。那么，亚当后来出于无知和无惧，破了这个诫命，上帝岂能怪罪于亚当呢？

另外还有一个更大的问号。这棵被上帝称为“分别善恶树”的树，到底有什么特殊？是不是说，亚当吃了它的果子，就可以获得“分别善恶”的能力？如果是这样，那又有什么不好呢？上帝何必禁止亚当吃，甚至用“死”来作为“吃” 的惩罚？今天的我们应该如何理解这个诫命里的因果逻辑？

写到这里，也许读者中有人会争辩说，“分别善恶树”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圣经》里并没有经文明确地说，人吃了它的果子就一定会获得“分别善恶”的能力。对此，我同意，经文确实没有明确这样说。可是，我的认识是，上帝不可能会随意给一个名字，然后又说，这个名字没有实际意义。这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倾向于认为，上帝给这棵树取名为“分别善恶树”是有意义的，亚当如果吃了这果子， 一定会如“名字”所暗示的，获得“分别善恶”的能力。于是，又回到了前面的问题，为什么上帝禁止亚当吃“分别善恶果”呢？难道上帝不喜欢亚当获得这种能力？难道上帝喜欢亚当没有这种能力？推而广之，难道上帝喜欢人一直处于“天真无邪、懵懂无知”的状态？？

亲爱的读者，如果我问号成堆的读书习惯，搅乱了你读经时原本有的那颗安静单纯的心，就请你原谅了。也请容许我为自己做些许辩解。在我看来，读经时的问号，不仅不应该搅乱我们的心，反而应该澄清并安静我们的心。因为，唯有上帝才能回答我们的问号，特别是那些由《圣经》所激发的、意向性向着神而去的“问号”。亲爱的读者，我恳求你的耐心，与我一起，继续沿着“问号”所指的方向，寻求真理的光。叩门的，必开门。阿们！